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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和很久冇睡得這麼好過了。
前幾年一直在流浪就不提了，被人販子帶走後，雖然他們並不虐待拐來的孩子們，但好幾個孩子擠在一個車廂，還一直在趕路，怎麼都不可能好受。
女孩伸了個懶腰，開始思考今天的第一個難題——
早飯吃什麼呢？
黎和起得不算早，大廳裡冇什麼人。
“小妹妹！一起吃早飯嗎？”
爍襄端著一盤烤包子，湊到黎和麪前。
昨晚被師兄轉移了話題，今天她一定要知道，這個小妹妹除了身負氣運外到底哪裡有趣。
害怕跟黎和錯過，爍襄一大早就在大廳等著，烤包子都吃第三盤了。
天知道她以前在玉京的時候可從來冇起這麼早過。
送上門的早飯和訊息源，黎和當然不會拒絕。
昨天她就打聽清楚了，這支商隊是要回人界的，如果能想辦法和他們一起，自己也不用等儷娘牽線“生意”了，快速又安全。
爍襄：“小二，勞煩上兩晚清心茶！”
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，共吃同一盤包子。
黎和：“不用再破費了，昨日我已承了你們一杯的情。”
爍襄無所謂地擺手：“冇事，我和師兄不差這點，你彆客氣。”
身無分文的黎和彷彿胸口中了一箭。
少女語氣甜甜：“妹妹，我觀你骨齡不像是仙界那些凍齡的老怪物，年紀這麼小就敢獨自在外行走，實力不錯哦！”
完全冇有修為的黎和：“......”又中一箭。
她覺得不能再由著爍襄開口了，“道友你呢，是在曆練嗎？觀你通身氣度，應當不缺靈石，怎麼會跟著商隊一起走？”
爍襄小口小口咬著包子，慢慢嚼著：“我啊，我和師兄去探親的。路上遇見他們，正好一起走了。”
黎和知道這一定不是實話，但這師兄妹二人和商隊不是一路倒是很明顯。
“據我所知，商隊一般不接納外人，道友是怎麼做到能加入他們的？”
爍襄喝了一口水，勉強嚥下口中的包子，“這簡單啊，他們都是未修道的凡人，隻有幾分拳腳，在外行走多有不便，我和師兄說可以保護他們，他們就同意了。”
黎和麪上做恍然大悟狀，心裡卻盤算著，如今商隊已有人保護，況且已經到了人仙交界，自己此時提出跟隨，未免太過突兀，恐引起懷疑。
看來隻能等儷孃的“生意”了。
若非兩界橫渡需乘坐傳送陣，而傳送陣又隻能官方或者客棧老闆這種有黑路的人才能開啟，她即便是一路流浪回人界也是可以的。
玉牌的偽裝隻能維持一時，留得越久，暴露的風險越高。
黎和越想越愁，感覺手裡的包子都不香了。
爍襄正在心裡懊惱什麼也冇套出來，就敏銳地察覺到女孩的情緒低落。
“妹妹，這是怎麼了？烤包子不好吃？還是出什麼事了，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？”
黎和愁得很，麵對爍襄激動的眼神，隨口敷衍道：“我想回家，但回不去。”
爍襄覺得機會來了：“你家在哪啊？你告訴我，我送......我和師兄送你回去。”
烤包子有點噎人，黎和喝了口茶：“在人界。”
爍襄冇考慮她為什麼能到仙界來，卻冇法自己回人界，隻想著這不是巧了嗎！
“這有何難！你跟我們一起唄，我們明日坐傳送陣回人界！”
黎和愣住了。
對啊！
不能跟商隊談，她直接跟爍襄二人談不就行了！
黎和冇想到事情能如此峯迴路轉，但她還是假意推辭道：“這不太好吧，太麻煩你們了，你師兄也未必同意。”
她可冇忘記，這師兄妹二人裡，做主的明顯是戚諍。
爍襄一聽她是擔心這個，更是有自信了：“你不用怕，我師兄人很好的，他一定會同意！”
她總不能直接告訴黎和，師兄對她很感興趣吧？這樣顯得她那高潔偉岸的正人君子師兄像是什麼變態一樣。
“要不然還是等你師兄回來再說吧。”
“等他回來乾什麼，他......他這不就回來了！”
黎和順著爍襄指的方向一看，窗外那穿著顯眼白袍的男子不正是戚諍！
“師兄！”
戚諍剛一跨進門，就見師妹衝到自己眼前，那麼短短一段路甚至還掐了疾行決。
“師兄！那個誰，她要跟我們一起走，行不行？”
黎和適時走到兩人麵前，掐了個禮決：“在下黎和，見過二位道友。”
爍襄轉到女孩身後，扶著她肩膀把她往戚諍跟前推：“對對，黎和！黎和跟我們一起走，行不行啊師兄？”
仗著黎和看不見，爍襄在她背後擠眉弄眼，瘋狂給自己師兄使眼色。
師兄啊，你可彆拆我的台啊！
男人很高，黎和抬著頭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，緊張地等著他答覆。
戚諍微微垂眼，看了眼這個機緣巧合遇見的孩子。
他本想就這麼算了，正如當年也放過她一樣。畢竟因果不可掌控，一旦沾上邊難以脫身。
但，若是生活一直冇有起伏，豈非太無聊了些？偶爾主動找點麻煩，也算有趣。
“在下戚諍，這是戚某同門師妹，名喚爍襄。隨行一事，不過舉手之勞，能幫上道友，是我二人的榮幸。”
聽戚諍這麼一說，爍襄纔想起來自己壓根冇給黎和介紹自己和師兄，尷尬地笑了笑。
黎和徹底開心了：“戚道友太客氣了，大恩不言謝，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，儘管開口。”
“你兩彆客套了！黎和你今晚收拾收拾，明天我們就出發回人界了！”
黎和：“你們先聊，我去和老闆辭彆。”
“道友請便。”戚諍側身讓她走。
黎和走後，爍襄眼神得意，“師兄你看，這不就兩全其美了。既施恩予她，又方便你觀察她。”
戚諍抬腳上樓，“如今她連入道都未曾，你指望她何時能長到成為你助力的那一天？”
他對扶持氣運者冇什麼興趣，師妹倒是熱衷得很。
“師兄，你也說了，如今是末法，她既然身負氣運，那麼天道一定會變著法給她送機緣，讓她能在短時間內成長到足以興道的程度。”
“就算她不能，同行一路，也滿足了你對她的好奇心嘛。”
爍襄正準備跟著他進房間，就被戚諍一道氣勁推了出來。
“是滿足我的好奇心，還是你的？回你自己房間去。”
“哎——”爍襄伸手卡住要關的房門，“師兄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，你就告訴我唄，她身上到底沾了什麼因果啊？”
戚諍無奈歎氣，看來她是不聽到點東西不罷休了。
“她撿到了一件，本該屬於我，但我並不想要的東西。滿意了嗎？”
爍襄當然不滿意，但房門已經關上了，她隻好自己腦補。
呃......線索太少，她也腦補不出來。
*
黎和說是去和老闆辭行，其實是回房間苦練占卜。
昨日她問老闆有冇有占卜一類的書籍可以借閱，老闆爽快給了她一本《仙聖教你十天學會占卜》。
末法之後，各道都公開了一些基本法決，隨之而來諸如《*聖教你***》一類的書籍也廣為流傳，幾乎如市井話本般暢銷。
黎和清楚這對師兄妹帶上自己一定另有盤算，但眼下跟著他們確實是最好的選擇。
隻不過她迫切需要一些足以防身或者謀生的手段，比如占卜。
諸道初立之際，妖、鬼、魔、靈四族皆有溝通天地的種族天賦，唯獨人族冇有。
直到長生法被創立，人族湧現一批壽命悠久的大能，他們生出了與星辰溝通的能力，可以通過星辰變化推演世間命數發展，後逐漸演變成占卜之術。
故而占卜一途，簡單來說就是與星辰溝通，點亮自己星圖上對應的星辰。能點亮的數量越多，演算的範圍便越大，也越準確。
隻有一條限製，不可演算與自己產生過多牽扯之人的命數。
至於這個“過多”具體是多少，目前冇有人給出過準確答案。
不過這些不是現在的黎和需要考慮的，她目前占卜最簡單的天氣的能力，還不如她看螞蟻搬家來得準確。
這一整天，除了吃午飯，就是在房間裡學習占卜。
雖然這本《仙聖教你十天學會占卜》看起來就冇什麼含金量，但作為入門教材還是很不錯的。
學習使人憔悴，女孩麵無表情地躺在床上，眼神失去高光。
隻是手裡還拿著書，翻開在【尋人】這一章。文字描述頗為晦澀，黎和看了個大概。
書上說，在占卜入門階段，尋已知的人，便以其有關聯的物件為卦物，放置星圖的天璿位，溝通貪狼和祿存二星，便可知此人大致所處的方向；若是尋未知的人，最直觀的方法是溝通天府星以測算氣運，根據氣運不同再聯絡其他輔星，便得結果。
黎和坐起身，又看了一遍書，確保自己理解的冇問題。
能成為人聖，應當是人界氣運最強的人，如此說來，自己隻要找到氣運最強的那個人就行！
她練習了一天，靠著一本爛大街的教學書入了門，意識進入星圖中。
星圖看起來像是倒懸的星空，三千星辰無序散落在腳下，黯淡無光。
黎和嘗試用意識喚醒離自己最近的星星，卻冇什麼反應。
女孩並不氣餒，繼續勾連下一個。
她要儘可能早點學會看氣運，找到還未強大的人聖。
無論是為了不知對錯的主線，還是為自身安危，抱緊未來人聖大腿都是最優解。
正在房中靜修的戚諍緩緩睜開眼，看向黎和所在的方向。
卜者們有各自的星圖，但勾連的星空到底是同一片，故而修為高的卜者可以感應到附近是否有其他人正在卜算。
傳說頂尖的卜者甚至可以得知對方卜算的具體內容。
戚諍冇到那種程度，但能察覺到黎和開了星圖。
恐怕師妹也一樣。
果不其然，冇多久他的房門就被敲響了，門外是誰顯然易見。
戚諍不緊不慢地整理好衣飾，走過去開門。
門剛一開，“師兄！”
“我說什麼來著！瞧瞧！一天時間就能開星圖！”
爍襄知道他的習慣，也不往房裡進，師兄妹兩人隔著一道門檻說話。
“此等天賦，和你我相比也不遑多讓了。”
爍襄師門的教導一向是培養弟子集百家所長，不像人族中大部分人一樣，認為卜算是仙家法術，除大祭司之外的人修行，便是叛道。
戚諍看著黎和緊閉的房門，眼裡思緒不明。
她越早學會卜算，便越早陷入這番混局，他很期待。
“師兄，你說我能不能推薦她去天機閣，讓大祭司收她做弟子？”爍襄轉頭問她師兄。
戚諍：“大祭司的更迭一向靠玉牌選人，不在門內傳承。”
爍襄輕輕皺眉，“也不一定非要接任大祭司的位置嘛，給他當左右手也行。”
“說起來大祭司......師兄，你有他的訊息嗎，我怎麼感覺好久都冇見到他了？”
少女閉眼，快速在自己星圖裡過了一遍。
但她也隻是試試，依大祭司的實力，他的反占之術足以遮掩近乎全部的卜者追蹤。
戚諍收回看向黎和房門的視線，回她：“大祭司最後一次通過天機閣傳訊息是四年前。”
“四年前？”爍襄睜大了眼睛，看來她這一年真的完全被師尊的事占據了心神，居然冇意識到大祭司已經四年冇訊息了。
大祭司修長生法，一次性閉關個幾年也有可能。
“天機閣有說大祭司閉關了嗎？”
戚諍：“並無。”
爍襄正了神色，一時間腦子裡滾過很多種可能性，餘光瞥見自己師兄無動於衷的臉，忍不住說：“師兄，你怎麼看起來一點不擔心的樣子？他...他都不在了，要是大祭司也出了什麼事——”
她自小便跟著師尊，冇有見過其他父母親人，如今師尊離去，即便多次告訴自己該自立了，遇事依然忍不住詢問師兄。
如今師兄是她唯一的親人了。
“師兄，我們要不要聯絡天機閣問問？”
戚諍在心底歎了口氣，麵上溫和地安慰這個脆弱師妹：“即便要問，也得等我們回到人界。界壁隔絕了通訊。”
少女乖乖點頭：“對哦！那我去找黎和，看她收拾好了冇有。順便還得提醒她，不能在星圖裡待太久，不然出來頭疼。”
爍襄風風火火地跑了，丟下一句：“我走了師兄！不打擾你休息了！”
戚諍心想，你還知道自己打擾我了嗎？
應付完師妹，戚諍關上門，手指在空中輕點，斷開了一道追蹤法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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