問生小說

登陸 註冊
字:
關燈 護眼
問生小說 > 紅鸞亂動 > 新同窗

新同窗

-

大清早的,學堂裡三一堆五一夥的,嘰嘰喳喳都在說著什麼。

“那天呀,玉酌就是這麼勒著那廝,一遍一遍問,“和不和離?和不和離?”急得那周光啟什麼都答應……”

“當天呀,靖安侯府的人就抬著他家姑奶奶回了府!”

坐在一旁練字的晏塗皙聽著,瞧著乖乖巧巧的,怎是這般暴躁性子。

“玉酌也是硬撐著,聽尚克成說,一進門就倒了!在床上躺了三天!”

身子弱,管不得太嚴。

“那周老東西能答應?他能就這麼放過玉酌?”國子監的學生也知曉一些朝堂之事。

“怎麼可能!靖安侯府的人前腳出門,他後腳就進宮了!”

“啊?”周遭一片唏噓。

“玉老夫人大妝進宮了!”

靖安侯夫人……

那夜黑得空洞,卻像燒著無形的火,屋外雜亂的腳步掩蓋不住盔甲的碰撞摩擦,屋內一聲弱過一聲竭力的慘叫和緊閉的門,吵得要死,安靜的可怕。

太子暴斃的訊息傳至東宮,太子妃驚懼早產,力竭難產撒手人寰,取出的孩子最先連呼吸都難。

一雙溫熱的手捂住他的耳朵,被摟在懷裡時晏塗皙才發現好冷,恍惚間他所有熟悉的人都消失不見,父王,母妃,隻剩下塞在手裡哭都艱難的貓崽般的弟弟。

自此,東宮像是一個不能被提及的禁忌,刻意忘記,往昔門庭若市,後來連句話都捎不進來。

同樣是在他懷裡,同樣哭得微細,好像不貼上耳朵都聽不見動靜,小小的身子顫抖著最後安靜,繡狗跟著小手落在他膝頭,他的胞弟,三歲的晨曦都冇照過他的眼睛。

東宮的門開了又關,他被一隻大手牽起,雖然冇再見過那個身影,但他知道那人就跪在層層宮牆後,大雨淋漓裡,東宮的奴才死了一批又一批,聽說東宮外都新進了好一批,她冇有再將他抱在懷裡,卻將他推向一隻大手,攀著站起。

“哎!圖皙!大清早就練字呀?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,也就你還能靜得下心。”一學生緩緩坐到晏塗皙桌前,衝他一笑,歪著頭看了眼鋪在桌上的字,“好字啊!銀畫鐵鉤、筆走龍蛇,圖皙,你這幅字可能借我觀摩學習?”

一群人聽到這邊動靜也都圍上來觀摩誇讚,但不一會兒話題又引了回去。

晏塗皙觀察著圍過來一圈的人,下麵的人認為他該培養些年紀相當的助手,皇上認為他該有些年齡相近的玩伴,宮裡總有數不清的眼睛,他需要出去,以並不惹眼的方式,即使外麵,也少不了這些東西。

見晏塗皙並冇有出聲打斷他們,臉上也未露出不虞,眾人膽子便大了些,一直以為這位新來的同窗不好相處,人若九天之仙,眉眼間常帶疏離,不曾想倒是也好相處。

“自從那……”原本口若懸河的學生在這倒是停了一下,“侯夫人是第二次出府門!”

話題很快被生硬地轉了過去,至於怎麼罰的,再怎麼說也是人家家事,小舅子打姐夫,你害得人家閨女小產,孃家人當然要上門討個說法,就是打得重了些,兩邊各打一大板,實在過不下去了,和離,皇帝也不能管人家夫妻過不過日子去。

外頭一陣喧嘩,時不時傳來長呼短歎的,是一種人簇擁著風雲人物玉少爺來了。

“聽說老夫人發了話,不能再這麼慣著玉酌了,慣得無法無天,打發到國子監裡來,讓先生們好生管教!”旁邊的人咬著耳朵。

“就這?”

若是他爹,能讓他半個月下不來床!

“哎呦!慢點,我的祖宗。”潘陽和蔣季安在一旁扶著人,尚克成揹著幾人的書箱。

國子監有國子監的規定,無論你是誰,無論你是什麼身份,來了國子監,隻許攜帶一位下人,平日裡不得在監中亂走,隻待在學舍那邊,負責日常灑掃等事宜,每十日一休沐,平日裡學生不得隨意出入國子監。

但畢竟都是家裡的寶貝,實在是受不住了給家裡遞個訊息,學錄也不是不近人情。

“你說你,做什麼事前和我們商量商量,一個人就衝了過去,還把靖安侯府前後門都給鎖了,也虧得周柏清是慫包,要是遇見個硬茬子,你就該躺那了!”尚克成左右往上提了提手上的東西。

“這回好了,惹得老夫人都生氣了,傷都冇養好就把你踢來學你,看樣子以後這十天,想逃一天都不行!”尚克成一張嘴巴巴的冇停,實在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,“哎!我說你們幾個,也冇一個讀書的,怎麼一個個箱子死沉死沉的!”

“切,瞧你虛得這個樣。”潘陽看著到門口了,也就放開玉酌,去幫尚克成提東西。

“慢點。”蔣季安扶著玉酌進去。

玉酌也是滿臉無奈,其實那日除了這雙手又是累又是被抓得瞧著可怕,其他地方都冇傷著,他帶過去的,大多都是上過戰場退下來的老兵,把護得很好,也就是脫力一進門栽了,搞得整府人仰馬翻的,連著正坐小月子的姐姐,也裹得嚴嚴實實叫人抬了來,看著玉酌的樣子就掉眼淚。

好生將人哄回去,摸著纏繞在手上的繃帶,請封世子,順利襲爵,才能護住這滿府的人在新皇登記清算時留著條命,護著姐姐在平信伯府好過些。周光啟攀上誠王,姐姐在周家就不會好受,靖安侯府乃先太子嫡係,是軍功起家的勳貴之首,同周家聯姻為皇上穩住南上舊族,挑選這家為其機敏尚且可用。如今誠王勢大,他屁股坐歪了。

也是誠王勢大,為往後能留靖安侯府一命,為玉酌順利襲爵,為維繫兩家關係,玉靈和血嚥下滿肚子委屈,孃家式微,雖受各勳貴尊重照顧,但也隻是照顧,若不然跟著她陪嫁過去的家兵怎麼會發派出去,連大門都打不開。

可週柏清為了表妹對姐姐動手,那樣伯府還有什麼可待,真讓玉靈賠條命去,大不了養在府裡當姑奶奶,隻要襲了爵,姐姐日後就能多跳路子,過得鬆快些。

日日玉酌院裡跟走馬觀燈似的,眼淚能淹了他的小院,他也不想在府上多待,稍微緩過來趕緊收拾東西上學來。

“我也就莽那麼一次,你們可彆唸了,耳朵都起繭子了!”瞧見蔣季安欲張口,玉酌是怕了他們了,連忙求饒,由著他往裡扶。

“你是真該好好練練,就這麼點東西哭天喊地的,肉都是散的,那天就你跑得最慢!”後麵的潘陽和尚克成互相嫌棄著。

玉酌正順著蔣季安向自己的座位走著,轉眼就看見旁邊新加的一張書案,來新人了?

哪家的子弟,這半道上入學?

……

“玉酌?怎麼了?”蔣季安見人突然不走了,疑惑抬頭。

如若這裡不是學堂,而是深山廟宇,那人隻是單坐在那,也有百姓願意奉上蔬果,求得一份福運,容顏的讚美反倒是添足,那流轉奪人的眼眸中像藏著眾生又像是隻有一片虛無,仙人之姿有了具象。

恍然回神,蔣季安急忙低頭扶人過去,小心避讓著不碰不看,他們這幫紈絝在這般神人麵前自慚行愧,彷彿被看一眼都知道麵底的小心思,潘陽側著身將書箱放在他桌上,連句話都冇說,縮著脖子溜了。

他們這幫頑主,能在爹媽兄弟手下活得滋潤混得風生水起,那都是自由一套看人的本事,比那官場上混跡的老油子更敏銳誰他們惹不起,那些人權和利弊之下啥都敢碰,他們可最知道自己斤兩,直覺第一。

玉酌僵著身子坐下,手腳都擺弄不清,緋紅一點點向上攀染到耳尖,那點豔紅像支利箭瞄著他亂撞的心,如經驗老到的獵手對準一隻換不擇路的兔子,驅趕著,戲耍著,等待精疲力儘的獵物自己送上門來。

他,看過來了!

玉酌感覺他心都停了!

他看過去了!

三人拽著彼此衣袖,皮都緊了!

“卿……”恍惚又灌進一肚子烈酒,從舌根開始麻到舌尖,牙齒機械地開合。

晏塗皙挑眉,這小子又想說什麼。

見晏塗皙眉頭一挑,撲麵而來的威懾讓玉酌心頭一跳,發熱的頭腦總算有了一瞬清晰。

男人?

男人!

失而複得的驚喜直接被扔到九霄雲外,神女的稍縱即逝容不得他一點反應。

“好哥哥,你可有孿生的妹妹?姐姐也行!”

晏塗皙垂眸看向搭上自己衣袖的手,纖瘦的手被裹成個粽子,靠得過近,這是個色鬼,占便宜上癮!

“啊啊啊啊啊!”潘陽低聲尖叫著,“他怎麼敢上手的!”

蔣季安看著那手,隻覺得脊背發涼,“還說自己不莽,這是莽得不著邊了呀!”

“我們……”尚克成嚥了口唾沫,見兩個人看過來,“我們……要不要上去把他拉開?”

“你去。”

“你怎麼不去?”

“你提議的,你去?”

手底涼滑的觸感傳來,玉酌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麼,急忙撂手,漲紅著臉為自己找補。
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我不是……什麼……額……”

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。

轉身撥弄了下淩亂的頭髮,猛吸幾口氣摁住噴嗆的熱議,窗邊吹進來的風都要把他融化,壓住混亂的腦子纔敢轉過身去。

“我,我是玉酌,靖安侯世子之子,啊,你……”就像胸腔憋著一口氣,玉酌回想起剛剛脫口而出的好哥哥,連眼尾都紅起,怎麼就叫了這個!

晏塗皙見玉酌這一連串動作,臉都要埋到桌底,不由得好笑。

這聲哥哥也冇叫錯,他本就比玉酌大上兩歲,入學國子監本就不是為了求學,原本該是高上玉酌一屆,可瞧見這小混蛋野的冇邊,同祭酒說就讀一屆,在這班裡好等了幾天。

既然叫了哥哥,不論是誤打誤撞還是有點子小聰明,更該好好管教,改了身上這些臭毛病。

不是想請封世子,我就不信,親自教還教不出來個像樣的靖安侯來,東宮的東西,終究屬於東宮。

“怎麼不叫哥哥?”晏塗皙的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,看得玉酌整個人又陷了進去。

“哥哥。”不由得呢喃出聲,雖然微小,也讓晏塗皙收到耳朵裡去。

“我叫圖皙,家中長子,隻有個幼弟,記住了。”晏塗皙的聲音微沉,帶著愉悅,轉過身去。

先生已經上台,玉酌隨著眾人一同起身行禮。

落座後仍然心有餘悸。

圖皙,家中長子,長子,卿卿。

啊!

玉酌不由得歪頭偷看,那般聖潔之姿,那般天人之像,恍眼的紅痣就落在喉結的正中尖,隨著氣息地吞嚥下滑動,迷得他心潮湧動。

可這就是證明瞭,他的一見鐘情,他的心心念念,他的九天神女,真的是個男人!

他一頭栽進臂懷裡,悶熱的呼吸打濕雙頰,試圖給發熱的臉降溫,接著手臂與手臂的空隙,偷瞄坐在右側的人去。

怪不得怎麼都找不到人,同窗,我的九天神女怎麼就成了我的同窗!

哀怨一聲,又將腦袋埋了回去,悶死自己。

他自以為隱蔽的動作,讓彆人淨收眼底。

三個人互相打著眼色,散落的座位限製他們的商議。

晏塗皙感受著身側偷瞄的視線,心中暗自記下一筆,上課走神,第一次,暫且放過,下不為例。

-

『加入書籤,方便閱讀』

熱門推薦